本报记者 任威 夏欣 上海报道
基金投资者或FOF基金经理在挑选基金产品时通常会提前选择看好板块，再去申购相关主题基金。然而所选择产品投资风格却出现严重漂移。日前，关于公募产品投资方向有悖于基金投资合同或投资主题的情形在市场发酵。
据《中国经营报》记者了解，工银瑞信旗下文化产业和互联网主题的相关产品实际投向新能源板块以及其他板块，而本该投资于新能源的富国低碳环保主题基金却又重仓其他行业，以至于错失今年的新能源上涨行情，该只基金投资风格还在过往季度出现飘忽不定的情况。
市场上疑似风格漂移的主题基金还有多只，比如：南方现代教育本是一只教育主题产品，却重仓新能源板块；华安文体健康则重仓的是新能源、半导体、军工等板块；还有国泰互联网+，互联网主题基金却重仓在新能源和食品饮料等板块。
值得一提的是，部分产品因风格漂移却取得不错业绩表现。一时间，市场对基金风格漂移争议不断。
有分析人士指出，缺乏投资者信任的行业注定是无法做大做强的。主题基金因为短期市场风格转换而发生风格漂移，本身也是对基金长期投资和价值投资理念的背离。
风格漂移踏空上涨行情
一般来说，基金风格漂移是指重仓股同基金的投资策略不相符。市场上最常见的具有明确投资策略的基金有主题基金和规模风格基金（大盘、中小盘、小盘为主题的产品）。
上海证券基金评价研究中心分析师姚慧具体解释，对于主题基金，投资策略一般会在投资范围中明确给出（投资主题股票的比例大于百分之几）。对于规模风格基金，一般可以将那些持有大中小盘股票合计比例超过全部股票（或重仓股票）持仓50%以上的基金归类为该规模风格基金。
以某低碳环保基金为例，其招募说明中提及，该基金的投资目标主要投资于低碳环保主题类股票，指直接从事低碳环保主题相关行业的股票以及受益于低碳环保主题的股票。
该只基金在招募说明书中对于低碳环保主题类股票的界定如下：低碳环保包含了从资源、能源的获取和产生，经中间的输送和配送，到净化处理及循环利用的整个过程。
该只基金还明确指出了低碳环保主题类股票包括两种类型的股票：直接从事低碳环保主题相关行业的股票、受益于低碳环保主题的股票。
在低碳主题相关股票中包括，清洁能源、节能减排、碳交易与陆地碳汇。
受益于低碳环保主题的股票包括：传统高耗能高污染行业中，通过有效节能减排措施或污染治理措施，实现能耗降低、污染改善，从而实现产业升级，相对同类公司受益的上市公司；与低碳环保主题相关的服务行业；投资于低碳环保相关产业的上市公司；因与低碳环保主题相关的产业结构升级、消费生活模式转变而受益的其他上市公司。
此外，该只基金在投资范围还约定：“投资于股票类及存托凭证资产的比例占基金资产的60%~95%，其中投资于低碳环保主题类股票及存托凭证的比例不低于股票及存托凭证资产的80%。”
可以看见的是，该只产品对于投资目标的描述十分具体，但实际操作并非这样。
Wind数据显示，截至二季度末，该只基金前十大重仓股为永创智能、上机数控、分众传媒、宝钢包装、雅克科技、索通发展、云海金属、健帆生物、中顺洁柔、荣盛石化。
按照中信证券一级行业分类，上述十大重仓股板块主要为机械、传媒、轻工制造、电子、有色金属等板块。
若从全部持仓来看，Wind数据显示，按照中信证券一级行业分类，截至2020年末，该只基金医药板块持仓市值最多，占基金净值比为16.62%。而电力设备及新能源占比在各个板块中仅排第8位，占基金净值比为5.59%，占股票市值比为6.21%。
星斗私募基金投研负责人王锟也表示，该只基金存在漂移，主要原因是市场主题轮动较快，而该产品成立较早，且产品类型为混合型基金，容易出现漂移。
今年新能源板块表现异常突出，投资于该板块的基金产品也赚得盆满钵满。截至8月11日，电力设备以及新能源板块年内涨幅为39.73%。而该低碳环保基金年内仅录得11.88%的收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记者在Wind检索“低碳环保”发现，还有一只类似的产品长信低碳环保行业基金，截至8月11日，该基金年内收益高达46.98%。
究其原因，长信低碳环保行业前十大重仓中多为电力设备及新能源板块主题的个股。该基金长期保持贴合新能源板块的投资，截至2020年末，在该基金全部持股中，电力设备及新能源板块的股票占净值比也最多，为28.97%，占股票市值比超30%。
此外，记者查阅前述低碳环保基金多个季度重仓持股发现，该产品对于其他板块的重仓风格亦是飘忽不定。
Wind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三季度末，该只基金前十大重仓股中绝大多数为金融、地产板块的股票，包括中南建设、金地集团、农业银行、工商银行、保利地产、建设银行、华电国际、中国平安、国投电力、中国太保。但截至2020年四季度末，仅剩中国平安还在前十大重仓股中。
造成投资风格漂移的原因多种多样，姚慧分析，比如基金经理调整，新任基金经理同老产品处于磨合期；为了业绩排名或公司考核，在严重分化的市场行情中，选择大涨板块；因投资者赎回，被动卖出流动性好的核心持仓股票；基金经理本身风格飘忽不定；伴随我国资本市场的发展，原来的中小盘股可能成长为大盘股；等等。
迫于业绩压力主动漂移
记者注意到，与前述低碳环保主题基金并未重仓投资新能源等低碳环保板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多只其他行业主题基金却蜂拥投向新能源领域。
具体来看，工银瑞信文体产业招募说明书显示，其投资目标为“通过投资于文体产业中具有长期稳定成长性的上市公司，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力争获取超越业绩比较基准的收益。”
其中约定基金的投资组合比例为：股票资产占基金资产的比例为 80%~95%，其中投资于本基金界定的文体产业范围内股票不低于非现金资产的 80%。
截至二季度末，该基金前十大重仓股为宁德时代、海康威视、青岛啤酒、福耀玻璃、药明康德、锐科激光、古井贡酒、伊利股份、中国联通、五粮液。
其中，第一大重仓股就为电子设备及新能源板块的龙头宁德时代，还包括其他医药、消费板块的股票，而文体产业中的股票却很难找寻。
对此有市场人士认为，一般基金合同中对产品投资范围会有明确说明，不能仅以产品名称来判定产品投资主题和行业，因为不同人群对同一产品名称的认知理解会存在差异，有狭义理解和广义理解， 所以应以合同约定为准。
上述人士还解释称，在产业间跨界融合的市场趋势下，对传统产业分类和理解需要更新，例如文化产业，包括传统文化、新兴文化以及文化相关产业，因此除了涉及传统的酒文化、饮食文化外，在我国积极推动文化产业与相关产业融合发展中，我国文化产业与制造、建筑、信息、旅游、农业、健康等相关产业的融合发展正在蓬勃兴起。“文化+”的触角已经延伸到经济社会众多领域和行业，呈现出多向交互融合的态势，与健康相关的医疗养老等活动都属于我国文化产业进一步发展的可拓展空间范畴。因此，传统狭隘理解上的行业、产业、主题分类，在现阶段存在一定的不适用性。
不过王锟直言，该基金存在明显的漂移，而且投资经理的业绩与基准业绩偏离较多。
Wind数据显示，截至8月11日，工银瑞信文体产业今年以来业绩为11.39%，业绩比较基准为-8.93%，大幅跑赢业绩基准。
“主要还是结构性行情，基金经理有业绩诉求。”上海一家公募基金合规人士对记者表示，很多基金看名字像主题基金，其实投资范围很宽泛，这也使得基金经理有较大的自由裁量权，并不违反合同。这也是公募行业可以探讨的一个产品设计问题，主题基金到底如何定义主题，能不能给很宽泛的投资范围。相比之下，他更倾向于对主题基金进行整改，既有利于投资者辨识，又能使基金经理更聚焦在主题范围内挖掘超额收益。如果想要捕捉更多的机会，基金公司可以发行全市场基金。
背离价值投资理念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多数基金投资风格漂移是由于产品的合同约定模棱两可、难以界定，而且部分基金投资风格漂移的产品还走出了超预期的业绩表现，市场人士对此也众说纷纭。
在姚慧看来，风格漂移对投资者的影响要取决于投资者的投资诉求。如果投资者在投资基金时是基于当时的基金风格进行了组合配置，那么很显然基金风格漂移可能改变整个组合的风险特征，可能带来意料之外的风险。但如果投资者投资基金并没有配置需求的考虑，只是追求投资收益，那么风格漂移与否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基金风格漂移是对基金契约精神的不尊重。”姚慧也直言，如果基金契约在利益面前是可以妥协的，长此以往如何获取投资者的信任？缺乏投资者信任的行业注定是无法做大做强的。
“如果不看好某个风格主题，完全可以不发行该类基金，发行之后因为短期市场风格转换，而发生风格偏移，本身也是对基金长期、价值投资理念的背离。站在行业发展角度，我们呼吁基金管理人提高对基金契约重视程度。”姚慧谈道。
王锟指出，投资策略漂移短期虽能更好跟上市场的节奏，产生较好的收益，但是从长期来讲，并不会有十分明显的超额收益，因为很难每次都“漂”对。从基金投资的角度来讲，风格漂移的基金投资策略一致性难以保证，与“契约型”背道而驰。
“如果有很强的‘漂移’能力，产品不必定位于某一热点，直接发行混合型即可。”王锟如是表示。
上海一家公募基金合规人士强调，上述情况更多是产品管理问题，包括基金公司对自身产品的定位管理、营销管理，以及对主题基金的规范管理，但并不违背基金契约和受托责任。
“该现象对基金投资者甄别和选择基金会带来一定难度，但是对行业不会有太大影响，毕竟这个问题也存在很长时间了，一直是交给‘市场先生’来应对。”上述公募基金合规人士指出，如果基金经理确实做得好，市场也认这类名字直观感受跟实际不一致的产品，仍会受市场追捧。如果业绩不佳，又明显不是投资于该主题的主题基金，市场就会用脚投票。
他还表示，对机构投资者来说，比散户更有优势鉴别出明显与基金名称、主题不太一致的产品。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基金公司服务跟得较紧，且确实有理有据、业绩较佳，机构同样也会愿意买。如果基金公司服务不到位，机构投资者一般不会优先选择这类名不副实的产品，毕竟会增加跟踪和研究成本。
而对于大多数普通投资者来说，对于基金的认知和判断往往首先来自基金名称，也就是说基金名称对于基金的定性其实起到了“第一印象”的作用。
基于上述现象，上述公募基金合规人士建议，投资者在选择基金产品时应该尽可能的多维度进行评估，比如基金产品的属性和业绩表现是来自基金投资组合的构成，而非产品名称或者主题概念。同时，投资者应该尽可能地了解基金产品的投资范围和比例、限制，以及风险控制约定、费率等产品基础要素，全方位多方面考量。
还有业内人士建议普通投资者，如果投资者明确看好某细分主题或行业，并对行业集中度有高度要求，可考虑细分主题指数产品，或查看主动型主题基金的合同、历史持仓等公开披露信息，以确认是否符合自己的选择标的标注。而如果投资者对主题或行业没有过多要求，更看重基金经理和公司的综合投资管理能力，则可以在主动型基金中挑选长期业绩、风险控制良好的产品，当然，也需要对基金投资范围、业绩比较基准、风险收益特征等有理性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