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社会企业Auticon是一家专门雇用高功能自闭症人士为IT顾问的跨国咨询公司。在商业化模式下，通过实现财务回报，Auticon以企业而非慈善项目的方式在多个国家为自闭症谱系障碍者的就业打造了相对完善的职场规范，并展现了残障群体的工作能力和价值。如创办者所说：“我们相信，只有实现长期盈利，才能产生长期的社会影响。”
更重要的是，顾问与各大公司客户的接触，促进了彼此的了解、尊重与信任，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社会对一个特殊群体的态度。我们相信，这是融合的真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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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顾问：朱曦济
编辑：纪寻、刘水静
作者：艾丽西亚·克莱格（Alicia Clegg）
译校：毛芊润、于坤
一个下着雨的下午，在英国首都伦敦快速发展的东部科技城，托马斯·马达尔（Thomas Madar），一个拥有不少于3个硕士学位的IT专业人士，告诉我他终生面临的挑战，作为一个自闭症人士，他难以寻找稳定工作：“我很难融入团队，也发现自己很难开展社交活动，” 马达尔回忆起他作为软件工程师的第一份工作。在度过不舒服的两年后，他的雇主劝他离开。尽管其他工作接踵而至，但他曾两次被裁，经历过一段时间的失业，同时在招聘面试中，与性格外向的候选人相比他表现不佳。
然而，马达尔的职业生涯在去年发生了转变，他接受了Auticon的职位，这是一家IT和合规性咨询公司，该公司的所有咨询顾问都患有某种自闭症谱系障碍。
最近马达尔参与了维珍金融（Virgin Money）的一个项目，他说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跻身于一群“了解我状况的人们”之列，这让他的处境大有不同。多亏了Auticon，他找到一种新的安全感，就业指导员对他的支持、固定的薪水，以及将自己的技能应用于有意义地方的机会为他提供了这种安全感。
技术高管德克·穆勒-雷穆斯（Dirk Müller-Remus）于2011年在柏林创办了Auticon公司。作为一位自闭症谱系青少年的父亲，穆勒-雷穆斯沮丧地得知，许多本可以谋生的成年自闭症人士在依靠社会福利金生存。他还发现，许多自闭症人士在模式匹配、查找错误和一丝不苟地遵循复杂规程方面具有极强能力，这使得他们极为适合从事IT行业。
在伦敦办事处，一位Auticon顾问主导团队成员就意见反馈召开了一次战略讨论会（照片由Grey Corporate提供）
即使拥有足够的智识水平，Auction的大多数顾问难以适应社会。许多人对噪音和强光等刺激非常敏感，他们更喜欢按部就班，并对确定任务的优先次序为难。因此，大多数人都有简历断档。“我们约80%的顾问曾失业，通常长期失业，在20%的被雇佣者中，超过一半的人曾从事的工作与他们的技能不相称，”Auticon 英国首席执行官雷·科伊尔（Ray Coyle）说，其伦敦分公司雇佣了23名顾问。
人才浪费不止局限于这些高素质自闭症人士，在更广大的自闭症群体中也是如此。根据英国国家自闭症协会（the UK’s National Autistic Society）2016年的研究，只有16%的成年自闭症人士有全职工作，而没有工作的人中有77%想要工作。
Auticon的目标是改变这种状况。Auticon由阿南达社会创投基金（Ananda Social Venture Fund）投资成立，旨在改善自闭症人士的就业前景，既作为雇主招募自闭症员工，也说服其他公司采用善待自闭症人士的措施。“我们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目标，那就是为自闭症人士创造尽可能多的工作机会，” Auticon首席执行官库尔特·舍弗（Kurt Schöffer）说。“我们还有第二个并不那么明显的目标，即：通过派遣顾问到客户的IT团队内部工作，我们希望改变整个社会对自闭症的看法。”
目前，Auticon在公司运作中雇用超过100名顾问，并已扩展到德国的7个地点。在当地向宝马（BMW）、西门子（Siemens）和安联（Allianz）等客户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并在巴黎、伦敦和苏黎世开设了办事处；更多的办公室正在筹建中，包括2018年夏季在美国设立的办公室。
安联科技（Allianz Technology）中央功能平台全球负责人安德里亚•韦里克（Andrea Weierich）描述了她在2014年为一个数据项目雇用Auticon顾问的经历：“对我们来说，这真是太完美了，因为他的强项是模式识别，而这是许多人越做越厌烦，绩效逐渐滑坡的事情。”
01、坚决商业化
Auticon可以用许多不同的方式组织员工。它可以把顾问集中在一个地方，把任务交给他们，也可以利用远程技术支持在家工作的员工。它决定派遣顾问与客户合作，从而获得双重好处：顾问们可以在蓝筹股公司内部从事创新IT项目，而客户会理解将患有自闭症的员工吸收在工作团队内，如何能为他们的业务带来好处。
科伊尔说：“我们希望给尽可能多的人机会与自闭症人士合作，让他们明白这件事情值得欣然接纳，不用对此感到恐惧。”
Auticon毋庸置疑有着商业化运作模式。穆勒-雷穆斯本可以把它建立成一个慈善机构；相反，他创立了一家以盈利为目的的企业，这样企业将以自身取得的成果，要么成功，要么沉沦。“我们的信念是，只有长期盈利，我们才能产生长期的社会影响力，” 舍弗解释说：“因为如果我们靠捐款或政府扶持生活，我们公司所立足的基础可能并不稳固。”
通过成为营利机构，Auticon向自闭症是一种缺陷的叙事发起挑战，并向其他公司展示了雇用这些思维和行为不同者的好处。首先，它以市场价格向客户收费，并向顾问支付类似规模的咨询公司IT专业人员的薪酬。
然而，为了达到公司和客户的高标准，Auticon必须提供远超出了初创公司的通常能力范畴的支持性结构。这种支持从招聘开始。申请人通过严格评估，这取决于他们能否展示自己拥有能力解决难题并完成编程挑战。那些表现出色的人参加一个为期多天的研讨会，以确定他们是否适合Auticon和Auticon是否适合他们。
一旦被聘用，这些顾问将与在Auticon伦敦办公室工作的柯斯蒂·威尔逊（Kirsty Wilson）等就业指导员结对。她将自己的角色描述为根据同事们的职业发展需要，给他们带来“尽可能多或尽可能少的帮助”。这可能意味着支持某人接受新的任务——许多自闭症人士不容易适应变化，或与客户协商调整自闭症员工的工作环境。
慕尼黑的高级IT顾问托尔斯滕·辛德勒（Torsten Schindler）对办公室生活的方方面面不知所措，他不喜欢在任务之间切换，更喜欢电子邮件而不是口头讨论。他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就我而言，自闭症使我更容易受到压力、噪音和亮度的影响，也更容易受到讲电话同事的影响，导致我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在就业指导员的支持下，他想方设法克服这些障碍，比如将办公桌放在办公室安静的角落里，并且戴上降噪耳机来过滤干扰。
指导员们也支持Auticon的客户，他们可能对自闭症知之甚少。在每次工作开始时，就业指导员都会向客户团队解释，自闭症的行为表现可能被其他人理解为粗鲁。例如，许多自闭症人士回避闲聊，因为他们受困于它的隐性规则。伦敦办事处的首席就业指导员里奇马尔·梅班克（Richmal Maybank）解释说：“（很多）自闭症人士不易体会许多微妙区别。“可以问CEO他们的周末生活么？为什么周末生活在星期五或星期一才是一个话题，星期三却不是？”
周到地帮助自闭症人士适应这些差异可能带来许多好处。韦里克说，当公司尊重自闭症同事的能力时，他们会向那些“为遵守令人感到限制的行为规范而倍感压力”的人传达这样一个信息：他们可以做自己，且他们的工作仍然是有价值的。
02、一个逐步萌芽的跨国公司
穆勒-雷穆斯创立了Auticon，但舍弗领导了它的扩张。舍弗作为受过培训的IT企业家，通过阿南达社会创投基金投资了Auticon，并于2013年承担起运营角色。在接下来的三年里，两人共同管理Auticon。分阶段过渡对这家年轻的公司有利，（这种过渡）使得舍弗能在稳固根基上开展业务，穆勒-雷穆斯则不断磨砺提升工作实践水平，以实现他对自闭症人士就业的热忱愿景。2016年，穆勒-雷穆斯退居二线 ，但他仍然是股东和公司值得信赖的顾问。
作为首席执行官，舍弗一直在寻找那些相信Auticon使命并对其带来资金回报的能力充满信心的投资者。他在理查德·布兰森（Richard Branson）的维珍集团（Virgin Group）身上发现了一种相似的精神，维珍集团随后于2016年成为股东。“唯有我们认为这家公司给我们的投资回报等同于没有承担此类社会责任的公司，我们才倾向于投资它，因为我们相信承担社会责任不会降低投资回报，” 参与了这笔投资交易的维珍管理公司（Virgin Management）投资总监爱德华·穆尔斯（Edouard Muuls）说。
把社会目标放在快速投资回报之前是所有Auticon支持者的共识，据舍弗说，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和自闭症有某种私人连结。截至2018年中期，没有一个支持者要求分红或意图退出。“Auticon对我们的全部投资者来说，不仅仅是一种投资。” 舍弗指出。
对于Auticon负责促成英国影响力增长的小团队来说，维珍品牌的支持已经引起了公众关注，并为公司打开了机遇的大门，这已经从公司业绩显示了出来。“在英国，我们在预期时间之前就早早实现了资金上的盈亏平衡，”穆尔斯说。
然而，科伊尔知道，在追求增长的同时，Auticon也对员工和社会负有责任。他解释说：“如果我们失败了，会有这样的风险存在：人们会将我们视为一家‘试图在招募自闭症员工的基础上获得商业成功，但没有做成’的企业”。
虽然Auticon成立还不到十年，但它正在与主流IT咨询公司竞争，赢得相同业务，吸引投资者，并从位于柏林的创业实验发展为一家新兴的跨国公司。一个市场接一个市场，一个客户接一个客户，它正在实现自己的目标。“当我们公司的一位咨询师在宝马或安联的团队中工作，与他们一起工作的人会将这一切告诉他们的同事；告诉他们的家人” 舍弗说，“通过这种方式，我们改变了社会对自闭症的看法”。
来源：斯坦福社会创新评论2019年冬季刊
原标题：The Difference Curve
作者：艾丽西亚·克莱格是一名驻英国记者，她撰写工作场所、企业和社会正义相关的题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