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 点
◆世界经济受到疫情重创下，中国出口连续超预期增长。今年 2 月份中国发生新冠疫情，国内经济出现明显的供给冲击，出口出现快速下滑，国内疫情在 3 月份基本得到控制，并开始推进复工复产。而从 3 月份开始， 疫情在欧美、新兴市场等国家继续蔓延，全球经济短期陷入衰退，市场普遍预期中国出口会出现大规模衰退。但中国出口在 2 月份见底后强势反弹， 3-7 月份中国出口增速均超预期增长。中国出口连续超预期增长的原因何在？中国出口超预期的高速恢复增长在未来能否维持？
◆世界出口总额下滑，但中国出口比重显著提升，出口替代是出口超预期的主因。受疫情影响，世界主要国家经济遭受重创，世界经济规模受疫情影响萎缩，4、5 月世界出口总额同比下滑超过 40％，但中国出口占世界总出口的比重却在不断上升，从 3 月份开始，中国出口占世界出口的比重就开始上行，5 月份中国出口总值占世界出口总值比重 11.3％，相较往年约 7％的平均水平高出 4 个百分点以上，其原因在于中国和新兴市场国家的疫情错位，在中国 3 月逐渐控制疫情后新兴市场国家疫情才刚刚开始蔓延， 新兴市场国家受疫情停工影响生产，从而产生了中国对新兴市场国家出口 的替代。我们发现，2014-2019 年中国与其他新兴市场国家出口增速呈正相关关系，而 2020年以来，中国与其他新兴市场国家出口增速出现明显背离，呈负相关关系，表明 2020年以来中国出口替代明显。
◆无接触出口替代有接触出口，网购及邮购利好跨境电商。受到疫情防 控和隔离措施等限制，商场、超市和线下零售门店被迫关闭，消费零售在疫情期间有明显从线下向线上转移的趋势。欧美市场在疫情期间零售销售总量下滑的情况下，网购及邮购销售量大幅增长。线上的无接触购物方式正在替代线下的实体有接触购物方式，为跨境电商出口提供有利条件。
◆防疫纺织、电子、医疗仪器等重点行业出口增长强劲，成为拉动出口主力，从出口目的地来看，对东盟、美国出口增速上升。3-7 月出口数据中，纺织品和机电及音像设备出口拉动率领先，化学产品、光学及医疗仪器、塑料橡胶制品以及食品饮料等重点行业也是拉动出口的主力。必需消费和工业产品出口在疫情冲击下展现出较强的韧性，而可选消费行业则普遍受 到严重冲击。中国对美国、东盟的出口增速上升，对出口拉动提升。
◆新兴市场生产恢复叠加人民币汇率升值，出口替代可持续性待观察。6月以来，巴西和土耳其PMI指数保持在50以上并迅速上升超过中国，6月土耳其工业生产指数增速也超过中国，越南生产指数同比增速也从6月份开始转正。但需要注意，由于巴西、印度等推出复工计划，其新增病例快速上升，未来是否再次封城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越南出口增速从7月份开始转正，土耳其出口增速从6月份开始转正，俄罗斯、墨西哥、印度、巴西等国家出口增速降幅在明显收窄，未来随着新兴市场国家生产和出口的进一步恢复，中国对新兴市场国家的出口替代可持续性仍有待进一步观察。同时，随着海外疫情过后经济恢复，各国普遍采取了较为宽松的货币政策，而中国转向相对稳健的货币政策，同时中国经济持续向好，人民币升值压力较大，未来可能将限制中国出口和贸易顺差的进一步增长。
正 文
1、中国出口连续超预期增长
今年 2 月份中国发生新冠疫情，国内经济出现明显的供给冲击，受此影响，中国 2 月份出口受到明显冲击，出现快速下滑。随后，中国在 3 月份基本控制住了疫情的蔓延，从 2 月 10日开始推进复工复产。但从 3 月份开始， 疫情在欧美、新兴市场等国家继续蔓延，全球经济短期陷入衰退，国际贸易大幅萎缩，全球供应链面临中断，市场普遍预期中国出口会出现大规模衰退。但中国出口在 2 月份见底后强势反弹，2020年 7 月以美元计的中国出口同比增速达 7.2％，再超预期，自 3 月份以来连续 5 个月出口增速高于市场预期（图 1）。
与此同时，净出口对于经济增长的拉动也从 2020年 1 季度的-1％上升到 2 季度的0.5％，其中出口的贡献较大（图 2）。
从出口数据和净出口对经济增长贡献来看，尽管世界范围内疫情蔓延，世界经济受到明显的重创，但中国出口并没有出现下滑。中国出口连续超预期增长的原因何在？中国出口超预期的高速恢复增长在未来能否维持？
2、出口替代是出口超预期的主因
世界出口总额下滑，但中国出口比重显著提升。3 月份以来，欧美国家 和新兴市场国家疫情蔓延，受疫情影响，世界主要国家经济遭受重创，根据 IMF 预测，2020年，除中国外世界主要经济体均呈现负增长，表明世界经济规模受疫情影响在萎缩（图 3）。
从世界总出口数据来看，从 2020年 1 月份开始，世界出口总额就出现严重下滑，3 月份疫情在欧美和新兴市场国家开始蔓延后，4、5 月世界出口总额同比下滑超过 40％（图 4）。
但我们需要注意，中国出口占世界总出口的比重却在不断上升，实际上，从 3 月份开始，中国出口占世界出口的比重就开始上行，5 月份中国出口总值占世界出口总值比重 11.3％，相较往年约 7％的平均水平高出 4 个百分点以上（图 5）。世界总出口在下降，而中国出口占比在上升，这是有什么原因引起的呢？
从整体的出口增长来看，中国出口增速稳定向好，领先其他新兴市场国家。中国在 1-2 月出口下滑后迅速回升，在 3 月份供给端逐步得到恢复后，出口展现出强大韧性，中国 3-7 月出口平均同比增长0.3％。而印度、土耳其、俄罗斯、墨西哥等新兴市场国家 3 月后出口均出现明显下滑，出口同比下滑 10％-50％之间（图 6）。
中国和新兴市场国家的疫情错位，导致生产端错位。中国新增病例曲线在 2 月达到顶点后，3 月份以来新增病例逐渐下降，疫情已经得到了稳定控制。而新兴市场国家疫情发展阶段则较中国错后数月，普遍在 4、5 月份开始迅速蔓延。而且目前各新兴市场国家的疫情发展阶段不同，对生产的影响程度也不同。
从目前新兴市场国家疫情发展状况来看，各国目前所处的疫情发展阶段不同。巴西和印度疫情发展最为严重，巴西单日新增确诊病例仍维持在 2 万例以上，印度则在 5 万例以上，且新增病例曲线仍未出现拐点迹象，疫情尚未得到控制；墨西哥每日新增病例也保持在 3000例以上且未出现下降趋势； 俄罗斯新增病例 5 月后开始缓慢下降，但每日新增仍在 4000例以上；土耳 其 5 月以来疫情有所控制，目前每日新增在 1000例左右（图 7）。从累计确诊病例看，巴西和印度是上述新兴市场国家中累计确诊病例数最多的国家，俄罗斯、墨西哥和土耳其等国也受到不同程度的疫情蔓延（图 8）。
面对疫情，各国政府的反应和针对疫情所采取的防控隔离等政策也有所不同（表 1），对生产生活的封锁程度和根据疫情发展的解封措施不同都对 各国生产和出口的恢复有着不同程度的影响。中国在 2 月份采取了停工封锁 的政策，导致生产停滞，供给下滑，但从 3 月份开始，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 新兴市场国家中，印度、巴西、俄罗斯、土耳其、墨西哥、越南等国家在 3-7 月份也都采取了不同程度的封城和停工的措施，对生产端造成了一定的供给冲击。
3-7 月份新兴市场国家生产下滑，中国生产窗口优势明显。中国 PMI 在 1-2 月份经历短暂下滑后迅速恢复，3 月以来始终保持在荣枯线以上水平。3-8 月份 PMI 均在 50％以上，表明中国生产处在扩张区间。其他新兴市场国 家在 3 月疫情全球蔓延后生产受到严重冲击，PMI 指数均下滑至 50％的荣枯 线以下，表明生产萎缩，截至到 7 月份，巴西、土耳其、俄罗斯、墨西哥、 印度、越南等 6 个主要新兴市场国家中，仅有巴西和土耳其在 6 月份恢复生产后 PMI 连续两个月位于 50％以上，其余 4 个新兴市场国家仍在荣枯线以下，表明工业生产仍处在萎缩状态。
从工业生产指数反映的工业经济恢复程度来看，中国从 3 月份开始，生产指数同比开始转正，越南和土耳其也从 6 月开始转正（图 11），截至到 6 月底，印度、墨西哥、俄罗斯、巴西，生产指数同比增速仍为负（图 12）。综合来看，中国在3-6月份窗口期内生产信心和景气程度全面领先其他新兴市场国家，为中国出口创造了明显优势。
疫情错位，导致生产错位，中国替代其他新兴市场国家出口份额。从 2014-2019 年中国和主要新兴市场国家出口增速数据看，中国与其他新兴市场国家出口增速呈正相关关系，主要根据世界总需求变化（图 13）。而 2020年以来，中国与其他新兴市场国家出口增速出现明显背离，呈负相关关系（图 14）。在新兴市场国家出口下降的同时，中国出口迅速恢复增长，替代了其他新兴市场国家的出口份额。全球贸易总额下滑阶段，中国承担了全球出口的更多份额，从而实现出口总额超预期恢复增长。未来是否可持续，我们将在最后一部分讨论。
3、无接触出口替代有接触出口
疫情的冲击，改变了很多生活习惯，对生产、生活均带来一定改变。
网络购物和邮购替代传统线下购物，利好无接触跨境电商出口。受到疫情防控和隔离措施等限制，许多国家的商场、超市和线下零售门店被迫关闭， 消费零售在疫情期间有明显从线下向线上转移的趋势。从欧美网购及邮购零售数据来看，在疫情期间零售销售总量下滑的情况下，网购及邮购销售量大幅增长（图 15 、16）。线上的无接触购物方式正在替代线下的实体有接触购物方式，为跨境电商企业出口提供有利条件。
根据国内某跨境电商平台销售额数据可以看出，跨境电商销售额在 3-4 月受海外疫情影响出现下滑，但 5 月以来得到迅速反弹回升，6-7 月超过年初水平并有持续增长的趋势（图 17）。疫情也在改变人们的购物方式，未来消费者或将更多选择网上购物等无接触购物方式，跨境电商等无接触出口也将持续替代有接触出口，成为拉动出口的新增长点。
4、哪些行业出口好？
总体来看，防疫纺织、电子、医疗仪器等重点行业出口交货值增长强劲，成为拉动出口主力。从 3-7 月主要行业产品出口拉动率数据中，纺织品和机电及音像设备出口拉动率领先，另外化学产品、光学及医疗仪器、塑料橡胶制品以及食品饮料等重点行业也是拉动出口的主力（图 18）。从整体行业来看，必需消费（食品饮料）和工业产品（机电设备）出口在疫情冲击下展现出较强的韧性，而可选消费行业则普遍受到严重冲击。工业产品及机电设备等行业是中国主要的传统出口行业，占中国出口总额中的份额较大，这些行业保持较强的出口韧性，对整体出口起到稳定和支撑作用。
防疫物资短期大量外需，带动纺织和医疗行业出口增长。3 月以来，中国疫情逐步控制的同时海外疫情大规模蔓延，防疫物资出口大幅上升。4 月防疫物资（纺织品、医疗器械）出口同比 49.8％，5 月提升至 78.3％，出口拉动率超过 6％，强势拉动二季度出口增长（图19）。6 月以来随着国外产能恢复，防疫物资出口增速逐步降低，外需也将逐渐从疫情防控转向生产生活。
防控隔离推动“宅经济”，计算机通信成为拉动出口领先行业。受到疫情防控相关的居家隔离和社交距离等措施限制，学习办公活动从线下转移到线上进行，计算机通信产品外需大幅提升。4 月计算机通信出口同比 11.4％， 拉动率 8.8％（图 20）。同时，计算机通信产品出口份额较高，对出口的拉动作用更加明显。
分区域来看，美国、东盟出口增速回升。美国方面，随着 2020年 1 月 15 日中美签署第一阶段经贸协议，美方将履行分阶段取消对华产品加征关税的相关承诺，同时，中国对其他国家出口到美国的产品有所替代，中国今年对美出口增速明显回升，7 月对美出口同比 12.6％。东盟方面，2019 年 10月中国-东盟自贸区协定书升级，有效提升贸易双边互惠水平，今年 7 月份东盟也超过欧盟成为我国目前第一大贸易伙伴，累计进出口金额 3568 亿美元。欧盟方面，由于欧洲各国疫情仍有反复迹象，对欧出口回升仍不明显。值得 关注的是，7 月份欧盟领导人特别峰会上提出“欧盟下一代”复兴计划，设立总额 7500亿欧元复苏基金救助成员国疫后经济重建，或有望在带动欧盟经济复苏的同时拉动中国对欧出口。日韩方面，今年 3-5 月份对日韩出口增长较快，增速一度超过 10％，但 6 月以来随着日韩疫情反弹，对日韩出口增速出现明显下滑，未来仍需观察日韩疫情控制情况。
东盟日韩出口拉动靠前，美国拉动贡献逐步回升。中国主要出口市场地区中，东盟和日韩地区拉动率靠前。东盟 3-7 月平均出口拉动率0.63％，且出口拉动率在 3 月受疫情影响下滑后，于 5 月以来迅速见底反弹，7 月东盟出口拉动率 1.92％。日韩 3-7 月平均出口拉动率0.35％，但 6 月以来由于日韩疫情出现反弹，出口拉动率有所下降。自中美第一阶段贸易协定正式签署 后，3 月以来美国出口拉动率正在逐步回升，7 月美国出口拉动率 2.20％。欧盟市场由于各国都有不同程度的疫情反复现象，出口拉动尚未回升（图 22）。
5、中国出口超预期增长的可持续性有待观察
从3月份至今，我国出口超预期的主要逻辑是出口替代，那么这种替代是否可持续呢？
由于中国与新兴市场国家疫情发展阶段错位，3-6 月中国在生产和出口方面均领先新兴市场国家，对新兴市场形成出口替代，实现出口超预期增长。但 6 月以来随着新兴市场国家复工复产的推动，新兴市场工业生产水平也在快速恢复。6月以来，巴西和土耳其PMI指数保持在50以上并迅速超过中国（图 9、图 10），6 月土耳其工业生产指数恢复增速也超过中国（图 11、 图 12），越南生产指数同比增速也从 6 月份开始转正。但需要注意，由于巴西、印度等推出复工计划，其新增病例快速上升，未来是否再次封城策略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
但从 6 大新兴市场国家出口增速来看，越南出口增速从 7 月份开始转正， 土耳其出口增速从 6 月份开始转正，俄罗斯、墨西哥、印度、巴西等国家出口增速降幅在明显收窄，未来随着新兴市场国家生产和出口的进一步恢复，中国对新兴市场国家的出口替代可持续性仍有待进一步观察。
另外，今年 2 月以来，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持续走低，汇率走低有利于促进中国对外出口恢复增长，上半年人民币汇率的持续走低也为出口提供有力的汇率条件。但随着海外疫情过后经济恢复，各国普遍采取了较为宽松的货币政策，同时中国转向相对稳健的货币政策，人民币升值压力较大，7 月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反弹回升（图 25），目前人民币对主要货币汇率也存在 较大升值压力。未来人民币存在持续走强的压力，可能将限制中国出口和贸易顺差的进一步增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