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辉原以为会被关个十天半月,心里也早就横了。反正是没钱,两条命而已,要拿便拿去罢。被放出来后,心情悲愤难抑。
阿贵见了程辉,表情复杂地说:
“出来了?我费了不少口舌,求爷爷告奶奶,阿灰(队长)才同意由我担保你出来。那一千块钱,等工程完成后从款里扣。“
“没有暂住证?刚落脚,来得及办了吗?就算没暂住证,也只要三百块,为什么罚一千?抢人啊?妈的这儿是匪窝吗?”
不说还好,这一说,程辉更是怒火中烧。他此时热血上涌,有一股仇恨的冲动奔流着,无处发泄。
”这是治安队的决定,我没办法 。“阿贵耸耸肩。
看到阿贵的神情,程辉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他也确实没办法。这样的年月,这种光景,面对这些狗日的蛮人,任何质疑和反抗都徒劳无益。
还没开工就平白无故被罚一千块,程辉当然不愿意做待宰的羔羊。同春光他们一商量,决定早点离开,另作打算。但治安队盯上你了,不是说走就走得脱的。他们照常买来米面做饭,做着各项施工准备,装出各方面都正常的样子。吃过晚饭,他们三三两两走出工棚,象是出去玩似的。然后在村外汇合,趁着夜色,直往塘厦而去。
几经辗转,他们来到银桥花园落脚。
银桥花园是一个商住盘,主体工程已经完成,已开始墙体抹灰。李祥云是一个四川工头,他承包了墙体抹灰工程。他以包吃包住,每天十五元的条件收留了程辉。
跟以前比较,这儿的条件算是很优越了。刚建成的楼,到处都是毛坯房。除了施工的楼层,随便哪套房都可以住。工地上木块有的是,三下两下就钉成一架床、一套桌椅,一个“家”就成了。但是夏天又闷又热、蚊蝇成群,房里根本无法睡着。天晴的时候,人们就到楼顶露天睡觉。上得楼顶,在硬梆梆的水泥楼面各占一块地,铺上草席或被单,躺下就睡。晴朗的夜空,繁星闪烁。居高鸟瞰,楼下万家灯火。没有酷热,没有蚊子,没有污浊的臭气。有的呼呼大睡,有的谈天说地。程辉则头枕双手,望空冥想。
在建筑工地,同样是苦力,也有尊卑分别。有砌墙、绑钢筋、抹灰手艺的师傅叫大工,地位高工钱高;没手艺的只能做勤杂活,叫小工,地位低工钱低。程辉这帮人只会干粗活,自然是小工。小工好啊,有栖身之所,能睡楼顶享受清凉,观赏夜空。地位低钱少点有什么呢,总比被治安队抓去要强。
每年四五月,是南方的雨季。天气说变就变,风雨来去无常。繁星点点的夜空,突然就乌云袭来,大雨倾盆。睡在楼顶的人们猝不及防,抱头鼠蹿。因为在建楼房的门窗尚未完成,雨水便会顺着门窗空洞流淌进屋,楼上楼下,便成一遍汪洋。于是他们就得重新寻找没有被水淹的房间,重新安家。这时,芳草会高兴的叫:“又搬新房喽,又搬新房喽!”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李祥云的大工都来自四川。同是四川人,同说巴蜀话,自然很快就混熟了。彼此相处非常融洽。李光,二十五六岁,一头长发,粗眉小眼瓜子脸,还有两撇八字胡。肤色黝黑,瘦得皮包骨头,绰号“鬼子”。程辉说,你的头发不能留那么长,你的脑壳太小受不了。“鬼子”说,这样象周润发。大伙笑得叉了气,哪跟哪啊,你与周润发差孙悟空翻筋斗呢。王葵,白白胖胖,有眉有眼,见人总是一脸笑,招人喜欢。别看他才二十多岁,可是有一把好手艺。刘师傅,生得四平八稳,为人和气。年纪最大,在这几个人中是大哥级人物。但不知怎么叫“叉口”,真是怪眉日眼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有空时候,人们就聚在一块玩扑克、吹牛皮,谈理想。每人心中都有一个梦,尽管五彩缤纷,但归结起来就一个,打工挣钱,回家娶媳妇。
“鬼子”年纪最小,还没说过媳妇。曾经打过几回主意,最终没敢说。主要是没钱。“没钱什么事都莫得法子。”“鬼子”一眼迷茫。王葵已经说过好几个了,个个都吹了灯。问题是没钱建房。人家姑娘家说,你连房子都莫得,娶媳妇去住哪儿嘛?因此王葵一直想做个工程师。“我们那儿的石头满山遍野都是。随便拿随便取,不花一分钱。等我有技术了,建个房算个卵?”王葵说。
最惨的是叉口。三十大几了,还光棍一条。八岁就没了爹妈,虽有个叔叔,却对他不闻不问。他爹妈走时,除了两间破瓦房,什么也没有。叉口长大些,就跟村里人外出混世界,学会了泥瓦匠手艺。他是家里最早出门打工的。头几年在广东惠阳做建筑,认识了一个女人。厮混半年后认为已经瓜熟蒂落了,便把所有的家当都交给了她。谁知那女人卷了他多年的积蓄人间消失。那以后,叉口师傅是一日挨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到女人就象打摆子,摇头摆脑一脸痛苦。
大伙谈理想的时候,多半是在月明星稀的夜晚,坐在凉风习习的楼顶。每一个梦都是那么透明,那么美丽,也是那么简单,却象深邃的夜空中那点点星星,可望不可及。
程辉的工作是搅拌沙浆。将石灰、河沙和水泥倒入搅拌机,搅匀后送到各楼层去。百十斤的斗车,每天不知要拉多少回,常常累得腰酸背痛。石灰和水泥都有强烈的腐蚀性。糊在皮肤上没感觉,但却不知觉的把皮肉啃掉。没两天功夫,程辉的双脚就皮裂肿胀,手指脚趾鲜血直流。睡梦中不时痛得大叫,有时几天都下不了床。这时,芳草就会对伤口轻轻地吹。问,还痛吗?等你好了,我们就不干这个了好吗?这时,程辉就觉得伤痛全消了,再苦也是值得的。男儿有泪不轻弹,这点小伤算什么?为了芳草,无论如何也得撑下去。
一天傍晚,鬼子、王葵和程辉上街去看录相。走到半路,遇着一群迷彩服正盘查路人。
“过来!暂住证呢?”几个迷彩服围过来。
“这是我的。”王葵连忙递上。
一个胖家伙接过去瞅了一眼说:“还有,你们的呢?”
“这是我的。”鬼子和程辉也掏出递上。
“每人交五十元。”一个戴着墨镜的家伙说。
“我们有证啊?”程辉他们很纳闷。
“有也要交,这是治安费!”墨镜凶恶地说,左手拿着棍子在右手掌上啪啪地敲打。
“你们不交?”那个胖子一边说,一边把几张暂住证慢慢的撕成碎片,然后朝空中一撒,“暂住证在哪儿?给我看看啊?”
哈哈哈哈,几个迷彩服一阵狂笑。
无奈。他们只得每人交了五十元。没开收据,他们也不敢要,只能怏怏返回。
几个人垂头丧气回到工地。叉口说:“算了。折财免灾。以后没事不出去就行了。人家地盘,莫办法啊。”
一天半夜,外面突然嘈杂起来。脚步声象救火似的,叫骂声如狼似虎。只听“轰隆”一声,一条铁棒捅开了程辉他们的房门。
“起来,起来,查户口了!”
“快点啊,起床啊!”
“嘿,还是跟女人睡啊。”两个迷彩服提着钢管和强光灯,盯着芳草阴阳怪气地说。另一个家伙掏出手拷,把程辉和芳草链成一串。
“走!”一个迷彩服用钢管捅了一下程辉。
来到外面,又见到熟悉的场面。附近小学的校操场上,已有一百多人,数十个迷彩服提着棍子,戴着钢盔,围着被逮来的民工转悠。不断有民工被三三俩俩地推攘着到来。有几个着便服的家伙,胸口挂着工作牌,手里拿着对讲机站哇哇啦啦地叫着。学校门口摆了一张桌子,一个牛高马大的家伙站在桌前,桌后还坐着一个穿黑色制服的警察。那个警察一手曲着叉在膝盖上,另一手撑着下巴,盛气凌人。
“主任,这两个是睡在一块的。”一个迷彩服走到桌子跟前说。
“哼哼,有意思哦。”那家伙夹着一枝烟,“呶,送过去。”
大约十点多钟,操场里已有二百多人。人们被强迫半蹲着,双手抱头。
“哈哈,有意思啊。”鬼子见芳草跟程辉被铐在一块,打趣道。
“这才叫有难同当。”叉口低声说。
“不准说话!”
只听“扑”的一声,一块香蕉皮恶狠狠地砸在鬼子头上。李祥云连忙示意大伙不要说话,赶忙递上一枝烟中,连声说,“警官,他们不懂政策,不懂政策!”
那个迷彩服恨恨地说,“给我规矩点!”
随后,那个牛高马大的家伙走到台子上,清清嗓子叫道:
“现在清点一下人数啊,到这边来登记。这次是我们管理区进行第四次大清查。凡西(是)某暂住证的,都要清走的。”
人群里有小声议论,原来是石鼓管理区新成立了派出所。要对辖区进行大清查。
于是大伙开始乱烘烘地清点人数,登记。
太阳升起了老高,热辣辣的阳光象滚水一样泼在人们身上。
程辉感到膀胱膨涨的难受,想要上厕所。可是手铐跟芳草铐在一块,只能勉强忍着。忍了半天实在受不了了,就走到那个“主任”面前说:
“报告政府同志,我要上厕所。”
“哦。”那家伙鼓起牛卵大的眼珠,看了程辉芳草半天,嘻皮笑脸地说,“那就去喽。”
程辉举起被铐着的手:“我怎么去?”
“啊哈,不是吧哈——”那家伙一脸淫笑,“你们一起睡觉都不怕,还怕去厕所啊?”
“哈哈哈哈……”旁边几个迷彩服也跟着狂笑。
“讲点人道好吗?人家也是人啊?”
“就是啊就是啊,你们这样是违法的……”
迷彩服们的狂笑,引起了民工们的愤怒,大伙七嘴八舌地抗议起来。
“别吵了,吵什么啊——”
那个“主任”眼见犯了众怒,朝一个迷彩服歪了一下嘴。那个迷彩服连忙给程辉开了手铐,然后跟在后面。上完厕所回来,又把他跟芳草铐在一起。
折腾到了下午四点多,各路工地的人都登记齐了。每人被迫交纳三百块钱后,大伙才被释放回去。
银桥花园完工后,李祥云又带着大伙来了黄洞。
黄洞是个非常偏僻的小村,属凤岗镇。凤岗多山,山形多条状。黄洞就卷缩在两条山谷间的平坝里。这个村还非常落后。几十户人家,大部分还是矮小破旧的老房子。村里也没有一条正经的公路。破旧的楼群中已修建起几幢三五层的新楼,如鹤立鸡群。另有一部分小楼正在打地基,有的已经建起了一层两层。村里民风还依旧纯朴,处处感到和睦的乡村气息。不过程辉他们刚进村,就看到了治安队,这种象蟑螂臭虫似的东西,真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但感觉这儿的治安队员似乎曽性少些,他们的表情、神态里的人情味还没褪尽。看得出来,小半截村子已经爬进小康里去了。
程辉他们刚到那天晚上,有个自称陈富贵的年青人去村口接他们。陈富贵是贵州人,他说他来这个村子已经十多年了,几乎算是本地人了。全村的新房,几乎都是他承包或介绍人来做的。“你们来这儿不要怕。”他拍着胸脯说,“在这个圈子里,没有我摆不平的事。”他给程辉他们说,这个工程他就是总包,李祥云是从他手里转包的,他才是真正的老板。
程辉他们被带到一个破旧的小院。这个小院由三幢土砖楼围成,中间是一幢二层砖楼,两旁是一层的土墙房。砖墙上长满了厚厚的苔状植物,两面矮墙上满是杂草。看来这小院已经历了不少风雨了。不知何故,整个院落都显得冷清清的,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那二层小楼好象没住人。显得异常冷清。不知何故,通往二层的楼梯被一堵木块钉成的墙封住了。“那房子是危楼”陈富贵特别强调,“你们不要上去,上面都不敢住人了。”在西边的一栋矮房里,潮湿阴沉,霉味浓郁。陈富贵叫人拿来一些木凳和旧木板,铺成几张大床铺,程辉他们就算住下了。
晚上半夜时分,程辉似乎听到有人哭泣,那声音时有时无,非常伤心。一会芳草也惊醒了。待细听时,又不见了。接连几个晚上都是这样,“鬼子”、王葵和密华他们也断续听见了,但大家都不敢吱声。
“听见女人哭了吗?每天晚上都这样。”
“好象是从对面二层楼上传来的。”
“你们说什么哟?”一天下午,“鬼子”他们在悄悄议论时被陈富贵听到了,“那是老房子,常闹鬼呢。”
“啊——”黑子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本来刚到时就总觉得那院子有点阴溲溲的,陈富贵这么一说,他们心里还真有几分害怕。不过从那以后,很长时间也没听到过哭泣声,大伙也就把这事慢慢淡忘了。
“妈呀,哎唷妈哟!”一天半夜,人们睡得正沉,忽然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怪叫,把人们惊醒,黎华靠近门边,“呼”地拉开灯。大伙一看,原来是“鬼子”。
“怎么啦怎么啦?”
“鬼子”穿着小裤衩,满脸惊恐。对大伙的问话也不回答,急急地钻进被窝,连头也包着。大伙感到奇怪,猜想鬼子是夜里出去上茅房看到了什么。大伙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有什么事会要发生。下半夜,那久违的哭泣声又断断续续传来了,这回大伙听得真切,那声音就从那二层楼上传下来的,好象还是女人声音。芳草儿吓不住地说怕怕怕。
第二天干活时,王葵悄悄地问“鬼子”,昨夜你看到什么啦,吓成那样。“鬼子”脸上又涌起一阵惊恐,说昨夜里出去解手时,看到有个女人披头散发的好骇人。“鬼子”还说,不敢在那小院里住了,明天搬到这个新楼上来住。新楼已经完成了一层的粗装修,具备了住人的条件。加上从那小院到新楼也不方便,大伙都找陈富贵要求搬走。当天晚上,程辉他们就搬到了新楼。
程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陈富贵一听他们议论闹鬼时,他都会表现出一些异常行为,特别是鬼子被吓后,他有好几天不知所终。
几天后,陈富贵又回来了,一切好象又归于平静。
程辉他们照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是私人小楼,规模不大,工期也宽松,所以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压力。更难得的是,因为这幢小楼的房东是村里的干部,居然从来没有治安人员来查过房,这反倒使他们有些不习惯。一天晚上,李祥云召集大家开会,说他在樟木头承接了一单大活,马上要开工了,人手不足,最近需要招一些大工小工。从明天开始,这边要抽走几个熟手到樟木头去,留下少部分人收尾。“鬼子”被留下来负责,程辉、祥葵、黎华等也留了下来。
次日又来了两个小工,一个江西的叫易虎,一个湖南的何光。易虎二十来岁,一头黄黄的长发,小胡子,三角眼,骨瘦如柴,一看就是那种游离在打工边缘的小混混。胡光瘦高个,木讷,能干肯吃苦。由于小楼粗装修快完成,要进行精装修了,住着的人得搬走,所以程辉他们又搬回了那间阴森森的小院。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因没有材料停工。程辉他们聚在一起打扑克。只是不见易虎的踪影。这小子只要有空就不见影子,不知搞什么名堂。
“不好了,那楼上有人。”
大伙玩得正欢,突然易虎惊恐万状地对说。
“什么什么?”大伙立即惊慌起来。过了一阵,“鬼子”说,我们去看看。这时天色已比较暗了,程辉、“鬼子”、王葵一块走出门,他们骇然发现堵在楼梯上的木板墙可以推动,于是几人就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二楼共有四间房,全部都锁着。他们挨间门看,没什么动静,房里也没有灯光。大伙松了口气,正要往回走,突然听到一阵低低的哭泣声,大伙不由一阵惊慌。寻着声音走去,在靠西的那间房里似乎有声响。门紧锁着,程辉他们也不敢吱声,转身便往回走。
“救命!救命!”一阵模糊而恐惧的声音从屋里发出,吓得程辉他们转身就跑,叮叮咚咚一口气跑回房里关上门,大气不敢出。过了好一阵,大伙问易虎,你看到人了吗?易虎说,他只是听到有人在那房间里哭,没看到人。这哭声自从程辉他们来就有了,前前后后也在这里住了不少时间,也没见到有人进出,不会真的是有鬼吧?虽然程辉不相信有鬼,但也不相信没鬼,毕竟来黄洞后的种种奇异让他心里惶恐不安。大伙的心愿也是尽快完成这儿的工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终于完成了小楼的全部工程,等业主验收后就可以离开了。
等待的日子特别没趣,程辉他们照样是打牌消耗时光。在他们离开前的那个晚上,天下起了大雨。时令已是十月间,居然雷鸣电闪,刮风起雾,碰巧的是电也停了。
程辉他们蜷缩在床上,个个惶惶不已。
下半夜,雨渐渐停了。
“咦,易虎在哪去了?”天亮时,大伙发现易虎的床空着。
“去哪儿了呢?今天要走了啊。”“鬼子”说,“去哪儿了呢?”
大伙正在纳闷,忽然听到院外有汽车声传来。程辉他们还弄清怎么回事,就见十几个治安队员冲进门来。其中一个为首的大喝:
“把他拉进来!”
只听“扑”的一声,一个人爬在着。仔细一看,是易虎。
“起来哇,丢你老母装死啊。”一个治安队员猛踢他的屁股。
易虎显然被打得不轻,他闭着眼,呼吸好象很弱。治安员踢一下,他“嗯”一声,一动不动。
“给人搜啊,先这屋,再收那屋。”那个为首的叫道。
程辉他们被全部半蹲在墙边,手抱着头不准说话。四五个治安员在屋里翻找起来。巴掌大的房间,治安员们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谁是这儿负责的?”那个头目问。
“我是。”“鬼子”颤抖地答道。
“你出来一下。”
“鬼子”跟着那人出去了。过了十多分钟,“鬼子”回来告诉大家,易虎去偷村里人的废钢材被抓住了。据说还有两袋铝合金边角料可能藏在这里,所以来搜查的。
“队长,队长!”突然两个治安员在二楼走廊上叫道。
那队长噔噔噔地跑上二楼。那两个治安员神色慌张地把他带进了靠西边的那间屋。
不一个儿,那队长出来了。程辉看到他拿出大哥大讲了一通话。
约十多分钟,来了一群警察,把二楼警戒起来。几个穿白色衣服的拿着一些仪器进进出出,忙活了很久才离开。随后那个治安队长来通知“鬼子”说,这里出了案子,凡是这儿的人都不准离开,要随时随地接受调查。
大伙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问,莫明其妙地被限制在房间,心里直打鼓。从那时开始,天天都有警察来到小院子,去二楼几个房间。一天程辉他们看到警察带着陈富贵来,那陈富贵双手被铐着。过了几天,又见警察带着房东的大儿子来,也是双手被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警察通知程辉,可以走了。
于是一行人收拾行李,离开了黄洞。
后来程辉他们才知道,就在那个小院的二楼,有十多个青春少女先后被关押在那儿,她们们是陈富贵以帮忙找工作骗来的。被骗后来后,先关押在院里,有的卖到外地,有的逼良为娼,还有的残害致死分尸掩埋。这种恶行持续了多久,有多少无辜的少女被害,尚在调查之中。
易虎在床上整躺了四天,治安队没再来找他。不过因为他的荒唐行为,使得治安队在搜查时意外发现了楼上的秘密,破解了那无数次让他们惊恐万状的哭泣之谜。从那以后,易虎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震动,改掉了那些坏毛病。
半年之后,程辉在街上看了布告,那上面赫然有陈富贵和房东儿子的大名。罪名是非法拐卖人口,残害妇女。
在他们两人的名字下面,有一道粗粗的红线。